厲元朗料事如神,接下來,黎獻策都不裝了,直截了當敲打起郭啟安。
“郭書記,按說,有些話我不應該說,可我又不得不說。您是老書記了,資曆和閱曆都很強,想必懂得識時務為俊傑這句話的深刻含義。”
“羅副書記在上麵工作時,深受領導器重。他年輕,工作能力強,尤其忠誠度極高。”
“當初外放他的時候,可能您有所不知,多少地方搶著讓他去,可羅副書記為什麼偏偏選擇洛遷省呢?”
“說句實話,論地理位置,洛遷不如南方暖和,論經濟發展,也不如南方有前途,綜合各方麵實力,都遠遠低於南方的經濟強省。”
“但羅副書記卻認為,越是落後地方,越能鍛煉他。好的省份,很容易出成績。相反,洛遷省也好,漢林市也罷,要想達到矚目政績,可謂難上加難。”
“需要付出數倍努力,花費巨大心思,還不一定達到理想效果。”
“要乾成一件事,需要省委強有力的支持。據我了解,在這方麵,郭書記您要放棄一切思想包袱,不要有任何的顧慮,全力以赴支持羅副書記的工作。”
“我曾經聽領導說過的一席話,在這裡和大家共勉。領導那句話原文我記不太清楚,就說個大概意思吧。”
“領導說,我們現在有些乾部的政治覺悟不高,這類乾部不光隻在基層有,包括級彆比較高的乾部,或多或少的也存在。”
“何謂覺悟不高?那就是嫉妒心很強,嫉妒比他強的下屬,想方設法采取手段各種打壓。”
“不管對的還是錯的,一律按照錯的對待。這種現象非常不好,嚴重製約乾部的勇敢思維,使得他們束手束腳,難以施展。”
說到這裡,黎獻策故意停頓,眼睛不時觀察郭啟安和厲元朗的表情變化和反應。
其實,他的這些話並不新鮮。
內部刊物上麵,已經有過這段話的詳細記錄。
以厲元朗和郭啟安的級彆,全都有幸親眼目睹過。
還深知這段話出自何人之口。
而那個人,正是羅謙的老領導。
郭啟安感慨道:“黎秘書所言極是,我非常讚成。”
他也隻能這麼說。
黎獻策很滿意郭啟安的態度,繼續說道:“郭書記,既然您讚成領導講話,不光要表現在口頭上,還要付諸在行動上麵。”
“不瞞郭書記和厲省長,領導十分關注洛遷省,要是沒有羅副書記在,領導怎會有時間和精力關注你們?”
“他日理萬機,有很大的工作量,每天若是能睡五個小時都是奢望。”
“再者,那麼多的省份,還包括很多部門,操心的地方很廣。洛遷經濟不突出,地位也不重要,能夠博得領導關注,還不是因為羅副書記在這裡工作嗎?”
“就拿前不久,羅副書記計劃提拔一名優秀的縣委書記來說,在常委會上形成一股強烈的反對聲音。”
“郭書記,您是洛遷省的第一責任人,又是班長。這種風氣好與不好,您最有發言權。”
“的確,我們提倡各抒己見,鼓勵有不同的聲音發出。但要有個度,要看具體情況而定。”
“我感覺,洛遷省存在很大問題,是專門針對羅副書記的扭曲態度。個彆人用有色眼鏡看待羅副書記,凡是他提出來的事情,一律全盤否定,管他對不對的,就是對人不對事。”
“那名縣委書記叫……”
黎獻策看向羅謙,輕聲問他。
“他叫李高林。”羅謙馬上回答。
“嗯,就是這個李高林。為了撲滅山火,親臨一線並參與滅火行動,還把自己燒傷了。”
“這是一種什麼精神?是不顧個人安危的大無畏精神,是為了儘快撲滅山火、挽救國家財產損失的奉獻精神。”
“而就是這樣一個人,因為個彆不了解事實真相的同誌,彆有用心的橫檔豎攔,從而使得他的晉升沒被通過,演變為變了味道的聲討。”
“郭書記,您不覺得這麼做,有失公允嗎?”
說起來,郭啟安這個書記當得的確窩囊。
一個年齡比自己小十多歲的晚輩,級彆還比自己低一級的秘書,大言不慚的一個接一個的反問句,等於一通拳腳相加,把他徹底逼到死胡同,任由數落。
不就是自己背景不強,底氣也沒人家足嗎?
可他還要陪著笑臉,一個勁兒的表現出低姿態。
彆提多尷尬了。
無奈之下,眼角餘光不由自主的瞟向厲元朗。
那意思很明顯,老弟,你可要替我說幾句話了。
要是按照現在趨勢,保不齊黎獻策還有更刺耳的話說出。
厲元朗明白,是時候他出手了。
不然的話,郭啟安恐怕難以招架。
於是,厲元朗以勸酒為名,專門敬了黎獻策。
儘管黎獻策喝的是礦泉水。
喝完一小杯白酒,厲元朗右手擺弄著酒杯,彆有深意的說道:“黎秘書,關於李高林撲火的情況,經省安監局和自然資源廳聯合組成的調查組實地調查,與事實嚴重不符,我現在向您反映真實情況。”
“首先,古安鄉一開始的火勢不大,可前農縣前期的重視程度不夠,沒有在第一時間調撥全縣的消防力量救援,導致火勢迅速擴大。”
“其次,救火現場混亂。由於指揮不當,現場混入很多無組織的個人,這些人不是去參加滅火,而是拿著手機等拍攝工具,紛紛對著火點拍攝。”
“為了博得眼球和流量關注,掐頭去尾、斷章取義,在網上歪曲報道事實真相。”
“還有個彆網紅,打著支援災區的旗號,他們的車輛進入火災現場,造成擁堵,嚴重影響救援車輛進入,延誤最佳救援時機。”
“第三點,關於李高林燒傷一事,調查組已經掌握證據,李高林故意點燃自己衣袖,造成受傷假象。”
“第四……”
不等厲元朗往下說,羅謙抬手阻止道:“厲省長,你說的這些是真的?”
厲元朗微微冷笑著,衝門外喊道:“陳秘書,你進來。”
陳先很快亮相,他將手中公文包遞給厲元朗。
厲元朗打開後,亮出檔案袋,從裡麵掏出一摞紙張,在羅謙和黎獻策眼前晃了晃,直接扔在桌子上,指了指,“所有證據全在這裡,請你們二位過目。”
隨即,給陳先遞了個眼神。
陳先心領神會,馬上把這些拿給羅謙、黎獻策觀看。
厲元朗則胸有成竹的端起茶杯,輕輕吹著。
突如其來的這一幕,也把郭啟安看得目瞪口呆。
他心裡直犯嘀咕,厲元朗什麼時候弄到這些?
怎麼事先也不跟自己通個氣,省著被黎獻策頤指氣使的一通數落,差點沒下來台。
不過,腹誹歸腹誹。
劇情的突然反轉,朝著有利於他這一方傾斜,郭啟安心裡還是挺高興的。
以他對厲元朗的了解,這些證據肯定經過核實,屬於鐵證,難以推翻。
他倒要看看,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對麵二人,被啪啪打臉是什麼反應。
便也學著厲元朗的模樣,悠然自得觀察起來。
果然,黎獻策越看,臉色越難看。
而一旁的羅謙也好不到哪裡去,臉色鐵青,使勁咬著後槽牙。
想必此時的他,恨不得把李高林撕成碎片,方才解心頭之恨。
不僅如此,厲元朗趁機又把李高林所謂“事跡”,對著他們兩個一一道來。
李高林為了政績,搞了一個全縣農民興建山產品加工廠的活動。
要說這本來是件好事,可李高林急於求成,給全縣各鄉鎮下達硬性指標,要求每個鄉鎮務必建立山產品加工廠。
他不按實際出發,致使那些不具備成立山產品加工廠條件的鄉鎮,倉促上馬。
結果就是,不少加工廠收不上來山產品,從而荒廢閒置。
造成大量資源和資金浪費,農民苦不堪言,怨聲載道。
不僅如此,李高林還乾了一件荒唐事,把他阿諛奉承的嘴臉,展現得淋漓儘致。